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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被她装到了[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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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被她装到了[无限] 第161节
      “只能是周夏花。”
      *
      拿到朝瑶的本子后,沈笑笑降了灵。
      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场里什么都没干,所以降灵的时候很激动,成功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朝瑶出现的时候有些懵,她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桃源村为何还存在?”
      姜厌用最简洁的语音概括了这是哪里,朝瑶大概是见过大风大浪,所以只是悲伤了会儿就平静下来。
      姜厌把手里的九张纸条,也就是背后灵给众人展示的桃源村历史给朝瑶看。
      朝瑶看完,摇了摇头。
      “这些纸条上的故事,是桃源村为那些女孩们展示的故事,却不是真实的故事,村民们隐瞒了大多残破不堪的过往,为她们展示的只是零星一点。”
      “桃源村的故事比这要复杂得多,”朝瑶沉默了会儿,像是要用什么话来形容桃源村,最后她缓缓道,“它可怕又辉煌,肮脏又伟大。”
      “里面的人从未放弃抗争,但也一直在放弃抗争,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纸条的信息上说桃源村是在最近一百年才开始献祭,每十八年都会有七个女孩献给牛仙。
      “不是这样的。”朝瑶说。
      “牛仙不是在一百年前回来的,而是三百年前,”朝瑶认真道,“它回来的那天桃源村举族欢庆,但人们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伴随着牛仙的悲鸣,桃源村山川动荡,摇摇欲坠,所有人都感受到灵魂挤压的窒息感。”
      “那时村子的巫师说要献祭,帮助牛仙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那些方法都太难了,我们根本做不到,我们能做的只有献祭,用献祭这种邪恶的法子来稳固牛仙的神魂,因为只有牛仙活着桃源村才不会消亡,村子里的所有人才能活下来。”
      “村长自请做祭品,但村里年纪最大的一名老人拨开了他,上了献祭的船。”
      “献祭仪式不久,牛仙不悲鸣了,山川不动荡了,村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此后三十年牛仙再也没悲鸣过,献祭仪式也再也没举行。”
      “但三十年后,牛仙再次发出声音,这次依旧是老人自请上船,桃源村世代安居乐业,邻里关系友好,每家的长辈是所有村民的长辈,但这次献祭仪式后所有人的窒息感并没有消失。”
      “巫师说牛仙变得更邪恶了,需要三个人去献祭。”
      “这次巫师自己上了船,她把毕生所学教给她的女儿,最后选择为桃源村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此后一代代的巫师感应牛仙的存在,献祭仪式也从三十年一次变成二十五年,变成二十一年,变成了十八年。”
      “那时候我长大了,我成为了桃源村最年轻的巫师。”
      “我娘在上船前说我是桃源村史上最强大的巫师,我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十六岁那年,我隐约感受到神识指引,我撑船来到了牛仙藏身的山洞外。”
      “那时我听懂了牛仙的话。”
      “它在哭嚎,它在恳求有谁可以杀死它。”
      朝瑶的眼神很温柔,悲悯又温柔:“它曾仓促离开这个世界为守护生灵而战,只言片语都来不及留下,被污染后它凭借本能回到诞生之地,它的能力不够打破桃源村的结界,也不够它与自己的信众沟通,它只能把自己封印在残破冰冷的山洞里。”
      “它从来不想要祭品,但不吃掉那些祭品它就会死,而它一旦死亡,桃源村里的所有人都会死。起初它是压抑着痛苦吃下那些祭品的,但献祭是太过邪恶的仪式,这种仪式让牛仙的被污染程度加重了。”
      “它开始逐渐失去理智,它开始享受献祭,它成为了真正的邪神。”
      朝瑶说:“那晚是它罕见的有理智的时候,所以它召唤了我,因为这么多年只有我的天赋可以听懂它的语言。”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牛仙跟我说,说它的肉身与灵魂太强大,它无法主动杀死自己,但活着对它是太大的折磨。”
      说到这儿,朝瑶深深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直播间也静默不言。
      牛仙在那晚告诉了朝瑶它吃祭品的顺序。
      告诉她除了祭品外它只吃愤怒的欲望,只要足够愤怒就有机会驶离山洞,而只要离开那个山洞,再游几个小时,就可以离开桃源村。
      牛仙抽离了部分清醒的神识,把这团神识分成了七团,交给了朝瑶。
      它让她把这些光团放在被选出的人身上,最好放在刚诞生的婴儿身上,婴孩的纯净可以滋养神识,让神识强大,同样的,在神识的影响下这些孩子的性格会光明又勇敢。
      朝瑶说:“牛仙告诉我,献祭时这些神识会唤醒它的意识,它会尽最大可能让那些人离开山洞。”
      “那晚我离开后,我找到了村长,村长召集了所有村民,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从那天起,村里所有生下的孩子都不是龙凤胎了,而是长相有异的女孩子,我想是牛仙用最后的能力改变的吧,毕竟如果桃源村家家户户只能生女孩,就没有了繁衍,村子就会在百年内消亡,既然消亡,牛仙也不再有祭品,让我们被困在桃源村非它本愿,它是真的很痛苦。”
      听完朝瑶的话,现场静了片刻。
      直到姜厌开始问话:
      “那七个孩子是怎么选出来的?”
      朝瑶回:“桃源村进行过两次抽签。”
      “第一次是抽签选出每家每户里的男孩,选出由哪个女孩来扮演男孩。”
      “第二次是在女孩们长到五六岁时,我来抽签选出七个祭品,然后我把牛仙的神识放到她们身上。”
      所以韩萤火不是被母亲推出去的,她的名额早在十年前就定下了。
      “桃源村真的是个很复杂很温暖的村子,”朝瑶说,“即使知道自己的孩子没被选中,所有人也在尽心尽力办好自己的角色,只是没被抽中的家庭在家里是同样爱着两个孩子的,她们会在七个女孩的面前说平等的爱才是正常的,没有哪个女孩不该被爱。”
      “她们扮演着教育者,女孩的父母扮演着苛待者。”
      “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下,那些女孩们怀揣着愤怒长大,只是繁星是个例外,她身子骨太弱了,她父母根本无法假装不去爱她,按照常理应该再选一个祭品代替她,但是当时牛仙的神识已经与她彻底融合。”
      “落子无悔。”沈欢欢轻声道。
      朝瑶点头:“是的,落子无悔。”
      “无论如何,都只能是那七个女孩了。”
      蓝霖这时问了自己的疑惑:“我想知道这个愤怒具体指什么,无法离开桃源村,无法逃脱命运…这种愤怒可以吗?”
      朝瑶摇了摇头:“不可以。”
      “邪神们爱吃的是关于亲情友情的愤怒,关于控诉命运不公的愤怒它自己就有体悟,此类欲望它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品尝别人的。”
      朝瑶说得已经够多,沈笑笑的降灵时间也要结束了。
      她最后回眸看了眼四周的场景,又远远地望向河岸:
      “她们是雾海女校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最后一批。”
      “我在她们还不懂事前就离世了,真想看看她们以后的人生啊。”
      “不过她们大概不想看见我。”
      话及此,朝瑶笑了笑:“毕竟我对她们的人生参与太过,也进行了太多指手画脚,就算当祭品是为了让她们离开,就算所有村民都说她们是最幸运的孩子,但是…”
      “但她们还是被迫承受了太多伤害。”
      朝瑶阖上眼睛:“她们从未自己做过选择。”
      *
      献祭仪式即将开始,姜厌拿出答题纸,她一边思忖着如何下笔,一边往楼下走。
      不知在何时,楼梯变了。
      最后七个台阶变成了金色,金光闪闪的,像是加冕,又土得出奇。
      每一个台阶上都挂了个金色标牌
      刻着七个女孩的名字。
      ——【雾海女校优秀毕业生赠送】
      远方的河开始流动,不知名的曲子唱响,古老又悠长。
      穿着月白长袍的女孩们被绳子束缚住捆在船上,泱泱的人群站在河岸,里面有唐妙老师,有周夏花的哥哥,有桃源村的每一个人,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船,用尽所有力气掩饰自己的悲伤。
      船开始流动了。
      一艘艘的船驶向雾中的山洞。
      姜厌在纸条上写下【周夏花】的名字。
      而后看向第二个问题。
      ——【我为何如此痛苦。】
      姜厌缓缓写道:
      【进入山洞后你明白了一切,但你再也无法回头。】
      【你并不想过如此孤独的人生。】
      红色的标注浮现,只是这次变成了漂亮的小楷。
      答题进度:【80%】
      第93章 《一人游》结束
      答题进度未满, 姜厌停笔看向那条蜿蜒的河。
      河岸边的人太多了,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他们与女孩们同穿着月白长袍, 眼里并没有怨怼, 也没有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们各自安定从容,暗暗期许又默默祝福。
      桃源村的人是自带一股神性在的。
      而这种神性无法被后天培养,只能源自先天, 来自牛仙遗泽。
      因为每个人生来具备的神性, 他们的人格飘在空中, 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没被选中而怨怼,不会因为某个孩子不该被选中而暗中谋划, 他们的灵魂里自带献身精神, 哪怕偶然间知晓真相也会本能地选择隐藏。
      他们不为自己的人生感到不甘,不为自己生于此村而愤怒, 他们是人却又不像人。
      他们的人格伟大却并不真实,因为他们从未真正地落入人间。
      沈欢欢轻声感慨:“这个地方就像一场梦一样。”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张渡摊开手,“古人寻求的或许就是这种村落,古老又质朴, 没有机巧在。”
      虞人晚小声说:“我觉得那几个女孩的性格很真实。”
      沈欢欢点头:“她们身上关于神性的枷锁被挣脱开了,越愤怒越真实,也就越像人。”
      沈欢欢说完静默了会儿,而后叹息一声。
      她惯常善于共情, 不仅是共情某个人,也善于共情一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