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殷陶此次出行, 历时两年半的时间，出去时是组队从陆上丝绸之路西行, 回来之时却是七哥率领船队将他接了回来。
此次出行原本是一趟极为开心的旅程, 经过这次旅行，弘晏才明白了先贤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正含义。
可在回京途中, 弘晏便过得不是那么顺心, 也有些远着舒怡。
安安在京城贵女当中结婚很不算早，如今弘晏一转眼又拖到了这年纪, 实在非她所愿。舒怡听说回京正赶上选秀年, 眼睛都亮了, 还总用期许的眼神看着弘晏, 搞得弘晏有些压力山大。
殷陶和五爷、七爷抵京那日, 四爷特地为弟弟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亲自带着后宫宗亲和文武大臣相迎不说，还让弘晖和弘昀奉旨出城迎接了二百余里。
皇上和五爷、七爷感情一般，但是同十二爷极为要好, 通过四爷的这些举动大家也都看出来了——皇上的确是爱惨了十二爷, 日日都盼着他归来。
回来之后便是连天的应酬, 殷陶几乎一个月都没能在自己家里头吃一顿正餐。
这日也不例外。
殷陶被三爷下了帖子约着喝酒赏花。
三爷之前在推行士绅一体之时立了大功, 最近也算是起来了, 成了四爷眼中能看得见的兄弟。
三爷早在府上备下了好酒好菜, 还找了一众文人相公给作陪, 殷陶喝了酒，“之乎者也”听了一脑子，脑子钝得很, 回府后便躺下了。
殷陶就这么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如今明明只是初秋，尚未穿上夹衣，可屋子里却已经烧起了地龙。
今天萧玉给他备下的衣裳是一件宝蓝色的织金苏缎棉服，这个花纹殷陶印象深刻，是当年皇阿玛赐下来的，上面的四爪蟒纹栩栩如生，穿织着金线东珠异常华美，据说是江宁织造今年的特供，整个大清只得了两匹，皇阿玛一匹赏了他，一匹赏给了四哥。
这不都是小十年前的事情了么？怎么这时候还在架子上搭着？
还没等殷陶想明白这件事时，萧玉走了过来，对着殷陶道：“爷，福晋一早嘱咐了，去年太后刚过逝不久，爷入宫领宴的衣裳衣服都以素简为主，如今出了孝期，皇上又赏了这块料子，今儿就穿这身吧，显得人也精神些。”
皇祖母过逝还是康熙五十八年的事情。
殷陶听了这话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穿越了，再一次回到了康熙六十年。
萧玉过来伺候殷陶更衣，就在对方靠近的同时，殷陶听到一声不大的说话声。
【爷最近看着着实有些疲惫，觉都有些睡不够，真比不得前几年清闲时候了。这么大清早的还要入宫领宴，又是一番折腾，哎……这当皇阿哥也够不容易的。】
殷陶转头唤了萧玉一声。
萧玉答应着，看上去面色如常。
殷陶再一次怔了一下。
在没穿越之前，他也是时常看小说的，也有作者写过有读心术的主角。
所以……他这听到的，难道就是萧玉心声？
舒怡比他起得更多一些，如今已经坐下来陪孩子们用早膳了。
新年是要一起入宫的，不光他和舒怡要早起，安安和弘晏一个也逃不掉。
就在殷陶坐到舒怡身边的瞬间，又听到了舒怡的心声。
【爷今天可真是好看啊，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几个阿哥都看着老了，可我们爷还是一直都这么有精神气儿。如今看着依旧英姿挺拔，丰神俊朗的，比年轻时候更多了几分沉稳，却还有一种少年的感觉在身上，真是让人喜欢得不行。】
殷陶脸都红了，连舒怡招呼他用包子的话都没听见，自顾自低头喝汤。
在入宫的途中，殷陶开始庆幸，他穿越的这一日是初二而并非初一，不必穿又厚又重的吉服，也不必跪天地祖宗，真的是太美好了。
新年领宴的流程都差不多，几乎年年一样。
殷陶下了车，往保和殿慢慢走着，没走几步便听到后面五哥叫他：“十二弟，等等我。”
殷陶停下脚步，回头，五爷瞬间赶了上来。
就在五爷站定的同时，殷陶听到了他的心声。
【竟然能在这里碰巧遇到十二弟，简直不能更好了。刚才就不该骂弘昂的，要不是他磨蹭，才不会这么巧呢。】
五哥发出这两句心声之时，殷陶觉得声音大到震得他脑袋嗡嗡的。
殷陶突然发现，声音的大小跟心声强烈度有关。
萧玉的心声很平淡，舒怡声音大了许多，但都不及五哥大声。
两人走着走着，又遇上了三爷。
三爷也停了下来，同他两个打了声招呼。
殷陶同样也听到了三哥的心声。
【真看不出来老五究竟有啥好的，十二弟竟然能跟他处在一处，还好了这么些年。十二弟真还不如一早就跟着我呢，起码我可以同他一起作诗，一起探讨学问】
殷陶:……
谢谢三哥了，但是真的大可不必，
他的文学造诣十分有限，真是不值得三哥如此青眼相加。
三人一起进了大殿后，发现宗亲大臣们几乎都来全了。
他们是皇子，虽然要早起，但还是要比大臣们来得晚一些的。
这也是身份的体现，要不然皇阿玛怎么最晚出现呢。
九爷估计也是刚刚进来，入了大殿还没落座呢，看到殷陶和五爷就过来打招呼。
殷陶又一次听到五爷心声。
【羡慕吧，我今儿和十二弟一起进来的！】
而九爷的心声也随之传来。
【早知道就再磨蹭一下了，这样便可以和十二弟一起进来了】
殷陶：……
跟他一起进来有什么好处么？他又不是康熙。
四爷看到殷陶过来，老早就站起身来，笑着唤人:“十二弟，这边。”
十三也在四爷身后，冲着他微笑。
殷陶正好手上有工作要跟四哥请教，而十三自从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事件发生之后低调了很多，除非有公务在身或者皇阿玛宣召，其他时候一般都是深居简出在家，极少参加聚会活动。
即便他是穿越回来的，但依然秉承着当初的思想。
他不光要跟四哥讨教工作，还想跟十三交流一下，所以想都没想就选了四哥这边。
五爷一脸怨念地看着十二弟。
去年新年宴上，老九就出了状况。要不是额娘嘱咐他，这次新年看住老九，叫他别再生事端，他定然也要跟着十二弟一起坐的。
这个老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就殷陶在走向四哥和十三的时候，同样也听到了十三的心声。
【十二哥终归还是跟我们更好一些，不过五哥的脸色也着实不太好看呢】
康熙这几年身体不好了，宴席开始的时候，只在上头略站了一站就回了后面歇着了。
五爷和九爷坐得离他们不远，而九爷心声跟他本人形象一般，中气十足。
故而就在皇阿玛离开的瞬间，殷陶听到不远处九哥的心声。
【看来这新年宴上不光是我们不自在，老爷子也是一样，要不他怎么就愿意回去歇着呢！哎，当皇帝真的是太好了，磕最少的头，享最多的福，可惜我就是当不上哇！】
殷陶：……
九哥你还是不适合干这个活儿的，否则四哥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了。
想起再过几年后自己可能累成狗的经历，殷陶突然觉得，他还别同情九哥了，自己后来过得可比他还累多了。
宴席开始之后就可以借着敬酒的由头自由活动了。
今天的殿内的情况真是跟当初康熙六十年几乎一模一样。
最先上来敬酒的是七爷，正好殷陶身边有人离开，七爷便顺势坐到了殷陶的身边。
不一会儿，十爷也过来敬酒，殷陶也同样听到了他的心声。
【八哥身边拍马屁的人太多了，没啥意思，还是十二弟这里好一些。哎，我也好想坐到十二弟这里，可我这一坐到四哥身边就舌头打结，实在是不大敢，说起来还是七哥比较厉害。】
没过一会儿，八爷也过来敬酒。
殷陶也起身回敬八爷。
八哥这次过来，同四哥、他和十三弟都用了酒。
不得不说，八爷一向如此，不管是心中如何作想，不论对四哥有何看法，都能这般云淡风轻地笑着敬酒说话。
正在此时，梁九功端着一壶上好的屠苏酒过来，说是万岁爷感念十二爷这几年在外辛苦，特意赏给他的。
几乎在梁九功话音刚落的同时，殷陶听到了八爷的心声。
【十二一贯心机如此，今儿穿了皇阿玛特意赏下的衣裳还不够，年前往乾清宫跑得勤快，哄得皇阿玛专程给他在新年宴上赐下了酒，可算是出风头了】
殷陶：……
真没想到，八哥竟然是这么看自己的！
八爷离开没多久后，殷陶就感觉到十三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秦升方才过来同我说，后头托合齐和隆科多呛起来了，马齐在一旁帮腔。”
这大过年的也不安生。
殷陶无奈地站起身来，向着托合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