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证人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豆大的雨点砸在塑料布,震得塑料布下面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凹下去的塑料布很快就积满了水,领头的法医没好气抬手推了一下,雨水哗啦弹了出来,溅的另一边避雨棚下的几名同事郁闷。
中队长真没有料到这雨说下就下,刚刚还杵了照雨一下,倒是法医认真的听了照雨的话,尸体上的塑料棚是第一个支起来,而其他散乱的证据则是在第一滴雨落地的时候,被人急急忙忙抢了起来。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尸体上的基础证据收集的七七八八的时候,雨滴收住了,虽然风还在呼啸,但是毕竟对现场的影响还是有限的,尸体被装进了袋子,抬上了车,周围的采集工作进入了收尾阶段,陆续有车开走,中队长也准备离开,转眼去看到了站在河岸边的照雨,中队长的行动比脑子快,直接走到了照雨的身后侧。
“你不会又想下河吧。”照雨正在发呆,中队长走近他的时候她知道,但她并没有料到中队长会开口说话,转过头对上了中队长的视线,照雨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没有,河里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刚刚那具尸体出现的那么突兀,凶手的心理有点问题。”
“报复性伤害?”尸体的身上带着许多的过度伤害,中队长看到了,原本以为是凶手的犯案手法升级了,但是现在看上去不太对,确切的是说,照雨的状态不太对,好像对某一个可能非常执着。
“嗯,我觉得是。”照雨非常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哪怕考虑再多想要避免引火上身,但是照雨还是不愿意刑侦队走歪路,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现有的掌控,之后什么时候死人,死的是谁,照雨都不确定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男人认是凶手。”
认识就是真的认视,不是被拘禁看到的,不是不正常的环境下遇见的,照雨话语里的意思很明确,这个人跟凶手有正常的交往,有正常的言谈,甚至有可能还知道凶手的真面目,而如果这样的话,意味着这个人死了是因为凶手内部内讧了。
“我还在找证据,但我有这种感觉。”照雨的话是一种思考的方向,中队长点点头,认真的告诉照雨:“证据是很重要的东西,在没有证据之前,这只是一种可能。”
“嗯,走吧。”
车子几乎都走完了,只剩下中队长的车子,照雨转身往外走,中队长下意识的以为照雨是想要坐他的车,但是出乎中队长预料的,照雨直接走过了中队长的车子,往马路上走去。
“哎,你要自己走到公交站点吗?有点远。”中队长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照雨这样一忽视,他反倒自己开口了。
“没什么,我随便看看。”虽然现场来来回回许多车辆,并且肯定已经有人采集过现场的痕迹了,但是照雨还是凭借着一条已知的线索,找到了重重叠叠下某一条车辆痕迹。
“你在看什么?”中队长发现照雨没有理会她,低头往大马路上走去,中队长明显不能直接开车离开,照雨好歹也是个明星,又是个女孩子,在这条行人不算太多的马路上走着,肯定让人不放心的。
“嗯,有点介意的。”照雨认真的回答中队长,很快就踏上了马路,马路上的痕迹比河岸草坪上的痕迹更加的凌乱,中队长完全不知道照雨在找什么,但是照雨低头脚步非常的稳,甚至没有一点迟疑。
中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照雨的动作,两个人一前一后,渐渐的远离了河岸,渐渐的往略微繁华的路边走去。
笔直的白桦树后,是一片一片的农田,距离中队长停车的七八百米开外的路边,有一间简陋的铁皮房,三面铁皮,正面架了两条长条桌子,一张桌子上放着新鲜的瓜果,看上去像是刚刚从田里摘的,另一张桌子上放了几箱不同口味的饮料还有看不出生产厂家的食品,显然是一个路边的小摊子。
照雨看着那幅熟悉的画面,心情略微宽慰了些,如果连这个摊子都消失了,照雨只能尽量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里?”中队长没有料到照雨竟然真的走到了这里,照雨一点都没有犹豫,让中队长渐渐的正视起照雨的行为,恐怕照雨真的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你好,两瓶汽水。”上上辈子在隆王朝,照雨很会跟这种小摊贩聊天,那个时候花的是铜板,现在花的是百元大钞。
“没零钱,刷支付码吧。”有生意上门,坐在摊子后面的阿姨抬起眼,结果却看到照雨递过来的百元大钞,脸色有些难看。
“支付码?不好意思,我微信里没钱了。”
“支付宝也可以。”
“支付宝没有绑定卡。”照雨这话说的明显带了点挑衅的味道,老阿姨的眼神沉了下来:“姑娘,我真没有零钱。”
“好吧。”照雨收了钱,脸色有些泱泱的,转头看了中队长一眼,表情竟然浮现了些许的娇嗔。
中队长楞了一下,反应很快,一脚踏上前,拿出了手机:“老板娘,麻烦两瓶饮料。”
“我不要!”照雨瞪圆了眼睛,不想搭理中队长,中队长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非常的从善如流:“别生气了,车子抛锚也不是我想要的,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你也累了,喝口饮料吧。”
中队长说着刷了支付码,老阿姨立刻递过来两瓶饮料:“十块钱。”
两瓶可乐十元还是蛮贵的,但是方圆几个公里以内就这么一个小铺子,贵也是可以理解的,中队长立刻支付了钱,拿起了一瓶饮料递给了照雨。
照雨还在发脾气,白了一眼饮料不接,中队长的脸色有些窘迫,带着求助意味的看着老阿姨,老阿姨做成了生意,又看到了新鲜的八卦,立刻来了兴趣:“哎,小姑娘,你男朋友也不是故意的,车坏了这种事情他也不能决定,你就别生气了。”
照雨瞥过眼,表情有些不甘愿,但明显被老阿姨说动了,中队长立刻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老阿姨很有成就感,继续说道:“小姑娘,好男人可被被自己作走了,你现在年轻,但是后面的年纪大了,还能碰上这样的好男人吗?”
照雨催下眼眸,不肯吭声,中队长立刻凑上前,陪笑着:“对不起,我错了,下次出门我一定检查好车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熄火了,我一会叫拖车去河岸。”
“河岸?”老阿姨反应过来,“是那边的河岸吗?小伙子我知道你车为什么打不着了,你去看看,是不是车轮里缠了什么草,之前有个客人就是的,从河岸那边开车过来,到我这儿熄火了,打了两次没打着,他后来下车看了看,发现是缠了什么东西进去,拽掉了就好了。”
照雨的眉毛一颤,这老阿姨说话的内容跟上辈子记录在案的口供一模一样,当时这个阿姨也是目击者,却是在案发到最后一个受害人前才被找到,当时老阿姨不想惹事,死活不肯说遇到那人的状况,显然也是怕惹祸上身,但是现在照雨却是走了偏锋,老阿姨自己说出来了,还说的兴致勃勃。
“啊,是什么草吗?好的。”中队长的表情喜悦起来,转身就准备往车子那边走,却发现照雨没动,他有些窘迫的停住了脚步。
“什么草,谁信你啊,阿姨帮你说话,随便编的,骗我回去我才不去,我要去前面的车站。”照雨一看就是任性的小姑娘,中队长急得脑门上都是汗,照雨哼了一声就是不肯走,中队长没办法,只能求助得看着老阿姨。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老阿姨来了精神,反正也会儿也没有什么生意,她立刻滔滔不绝起来:“你看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拧呢?车站那可是在两公里之外的,你还真想自己走去,阿姨骗你干嘛?之前那个男人下来车子拽草的时候阿姨看的清清楚楚,三十来岁的男人,四个轮子上有两个轮子都是草,他扯完了还过来买了瓶水,看上去挺斯文的一个人,我还送了他一张湿纸巾,因为他扯轮子的手心都是污渍。”
照雨原本任性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与中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中队长这下子知道照雨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了,他伸手拿出了证件,在老阿姨面前晃了晃,老阿姨瞪圆了眼睛,然后就有些闪躲起来。
“你好,警察,麻烦配合一下工作。”中队长看出了老阿姨怕事的表态,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他怎么可能放掉。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要回家吃饭了。”老阿姨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窘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河岸那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很有可能是你碰到的那个男人,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的工作,那就只有走流程了。”中队长看了一眼老阿姨身后的铁皮房,语气淡淡的,“就从你这间违章搭建的小铁皮房开始吧。”
老阿姨的表情瞬间黑到了低,心里一个劲儿的骂自己太八卦才会惹出现在的事情,但是已经被顶在了杠头上,老阿姨也不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只能不甘愿的说道:“我也没看到什么,看到的都跟你说了。”
“车型车牌,还有男人的相貌。”中队长看着含含糊糊的老阿姨,认真的说道,“阿姨,你也不想放任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在外面逍遥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老阿姨翻了个白眼,“你们再骚扰我,我就投诉你们。”
照雨淡漠的抬起眼,看着气势汹汹的老阿姨,真正面对穷凶极恶的人,他们恐怕会屁滚尿流:“你是唯一正面见过杀人凶手的,如果凶手想起了你的存在,除了住在派出所里,否则没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全。”
老阿姨看着照雨的表情,有些不相信:“你别骗我,真当我傻啊?”
“嗯,如果觉得我们是骗你的,你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新闻最晚也会出现在晚间新闻上,有些细节警方必须得披露,然后那个凶手一定会记起你得。”照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抬眼看着中队长:“队长,这里是一条国道,那个人不可能开到坑里去,我们顺着道路找摄像头,车牌能找到,车主也能找到。”
“好。”中队长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老阿姨,“阿姨你自己当心点,没事早点回家吧,晚上记得门锁锁好。”
老阿姨对中队长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似乎从中队长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老阿姨越来越担心:“不是的,年轻人,你等等,阿姨想想。”
中队长的表情越发的忧心忡忡起来:“阿姨,没事,你有顾虑我们知道,但是这个事情不是开玩笑的,那个凶手绝对不是表明上看的那样斯文,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老阿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正想说什么,照雨却有些不耐烦:“中队长,我们已经知道线索了,这边没什么事情了,总不能把她带回队里保护起来吧,她自己又不愿意,也不肯配合工作。”
“配合!我配合!”凶残的犯罪者总是让人害怕的,原本像置身事外的老阿姨现在没办法了,她迫切的希望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她下意识的嚷嚷了起来,刚刚还回忆的比较阳光的那个男人,现在却让人心惊胆战起来。
“真的阿姨?”中队长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照雨却没好气的开了口:“中队长,别这样啊,带回去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我是证人啊。”老阿姨站起身,动作利落的把自己的货物一收,恶狠狠的看着照雨,“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